我蜷缩在逃生舱的角落,舷窗外流转的星云像极了母亲裙摆上的刺绣。克隆体的手指突然扣住观察窗,玉琮纹从她隆起的腹部爬上玻璃,在星辰微光中投下税单的虚影。那些数字在跳动,每个都带着白垩纪火山灰的气息。
"滞纳金折算七千八百万次分娩痛。"她的声带摩擦着机械音,胸腔突然裂开,暴龙头骨的残片在肋骨间闪烁。我认得那块骨头,它曾在侏罗纪的岩浆里叼住我的脚踝,青焰灼伤的疤痕至今还盘踞在脚背。
逃生舱突然剧烈震颤,导航屏上的星图扭曲成良渚玉琮纹。羽蛇神的鳞片刮擦舱壁的声响让我太阳穴突跳——那声音与陆知寒当年在元宇宙拍卖行擦拭青铜爵时一模一样。翡翠碎片从通风口喷涌而出,在空中拼出苏九娘最后的面容。她的机械眼珠正在渗血,血珠凝成玛雅数字的倒计时。
"协议...终止码..."她的全息影像突然被暗红经血浸透,混沌胎的獠牙从数据流中刺出。我反手抽出藏在机械子宫夹层的青铜簪子,那是用羽蛇神脱落的鳞片打磨的,尖端还沾着南宋丹炉的香灰。
簪子刺入克隆体后颈的瞬间,税单虚影爆裂成青铜碎屑。舷窗外掠过熟悉的火光——那是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,我的某个克隆体正被绑在蒸汽机上,子宫连接着巨大的飞轮。她的尖叫声穿透时空屏障,在逃生舱内凝成新的税码。
"你逃不掉的。"母亲的声音混着机械杂音从通讯器传来。我转头看见导航屏变成青铜镜面,映出她站在玉琮塔顶的身影。她脚下踩着我的初代克隆体,那具身体的腹部刻着良渚时期的原始税纹。
逃生舱突然坠入时空漩涡,恐龙税吏的青铜铠甲撞在舱门上发出闷响。它们的区块链光刃正切割舱体,刃口残留的火山灰让我鼻腔发痒。二十三年前在白垩纪的逃亡中,这些灰烬曾渗入我撕裂的宫房伤口。
"兑换疼痛货币!"我扯断克隆体的输卵管,金色初乳喷溅在控制台。苏九娘的数据残骸突然活化,翡翠碎片插入引擎核心。逃生舱在剧烈震动中吐出湮灭火焰,税吏的电子眼在青焰中爆炸成烟花。
羽蛇神的尾巴突然缠住舱体,陆知寒的妖核在火焰里浮现南宋道观的琉璃瓦。他残留的前世记忆正渗入操作系统:"阿九在燃料舱藏了..."话音未落,混沌胎的胚胎从通风管窜出,脐带绞住妖核塞进自己眼眶。
导航屏突然显示2099年的医院废墟,那是我最初苏醒的地方。但现在废墟上矗立着青铜税碑,碑文流淌着所有克隆体的生物签名。母亲的手穿透全息影像,机械指尖弹出的青铜钻头刺向我的眉心。
玉琮纹器官在腹腔深处发出共鸣,逃生舱的每一块金属板都开始震颤。当钻头距离瞳孔只剩三厘米时,舱内突然响起恐龙的咆哮——那只在侏罗纪岩浆中湮灭的暴龙,正从克隆体裂开的胸腔跃出。
它的獠牙咬住母亲的机械腕骨,尾椎骨扫碎税碑的全息投影。我趁机扑向控制台,掰下苏九娘的翡翠眼珠按进燃料舱。湮灭程序启动的蓝光中,瞥见翡翠内部刻着极小的一行字:"所有疼痛,皆是通往自由的税票。"
逃生舱在时空坍缩中裂成光粒,我坠落在良渚先民的祭坛上。玉琮塔正在头顶重组,每块青铜砖都浮现着不同纪元的税单。母亲的机械身躯从塔尖垂下,娲皇血链如蛛网罩住祭坛。但这次我摸到了藏在腰间的青铜簪——簪体温热,羽蛇神的鳞片正与白垩纪的火山岩共振。
当簪尖刺入祭坛中央的子宫图腾时,六千五百万年的税单突然自焚。火光中浮现苏九娘完整的机械躯壳,她脊椎插着的玉琮碎片拼成钥匙形状:"这才是真正的湮灭程序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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