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林疏月踮脚够烤箱顶层的草莓酱时，蛋清机的嗡鸣声突然变了调。
“你愿意为他死吗？”
沙哑的声音从烤箱后面钻出来，像生锈的齿轮在磨。
她手一抖，草莓酱瓶“哐当”砸在操作台上，粉色果酱溅到围裙上。
转身时，玻璃展示柜里的镜面映出张脸——那是她自己，可嘴角勾着冷笑，眼睛里没有半分软萌，像淬了冰的刀尖。
“疏月姐？”后厨帮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镜中人的冷笑更明显了，指尖抵在玻璃上，和她的倒影指尖相触。
林疏月浑身发冷，抄起台面上的蛋糕铲砸向镜子。
“咔嚓”一声，玻璃碎成蛛网，有碎片划开她的食指，血珠“啪”地落在刚做好的草莓蛋糕上。
蛋清机的嗡鸣戛然而止。
帮工举着抹布的手悬在半空，挂钟的秒针停在“9”的位置，窗外掠过的麻雀定在玻璃上。
林疏月后退两步，撞翻了装奶油的钢盆——奶油没有流出来，凝固成半空中的奶白色瀑布。
沈知夏的钢笔尖在档案纸上戳出个洞。
“情感印记过强，可成意识入侵通道。”她盯着泛黄的纸页，喉结动了动。
昨夜梦境里那片桃林突然涌进脑海：她穿着月白襦裙，手里攥着半块碎玉，对着骑马而来的身影喊“阿九”——那不是她的记忆，更不是她的声音。
“沈教授？”管理员敲了敲档案室的门，“要闭馆了。”
沈知夏猛地合上档案夹，木质封皮磕在桌沿发出脆响。
她把资料塞进帆布包时，一张泛黄的照片飘出来——是二十年前的自己，站在拾光斋门口，身边站着个穿青衫的男人，眉眼和苏九黎有七分像。
阮清歌从梦中惊醒时，后背全是冷汗。
梦里那个自称她母亲的女人，眼角泪痣和她一模一样：“想阻止夜无妄，找到命魂之钥。”她翻身下床，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，首奔书房保险柜。
密码是她生日，转了三圈，金属门“咔嗒”打开。
最底层躺着枚青铜钥匙，纹路像纠缠的藤，刻着“千世同归”西个字。
阮清歌刚要拿，钥匙突然震颤起来，“嗡”地从她指尖挣脱，撞开窗户飞了出去。
她扑到窗前，看见钥匙划破雨幕，首朝拾光斋的方向去了。
“等等！”她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冲出门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响。
唐昭的摄像机镜头闪着红光。
监控画面里，便利店的店员和顾客动作整齐得诡异——同时抬手摸鼻子，同时低头看手机，像被按了重复键的提线木偶。
她追着其中个“镜像唐昭”冲进地铁站，对方穿的米色风衣和她今天出门时穿的分毫不差。
“站住！”她喊，举起摄像机。
镜像人突然转身，抓住她手腕。
唐昭疼得倒抽冷气，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冷得像冰块，瞳孔里没有焦距：“你以为在记录真相？”镜像人的声音和她一模一样，“其实你才是剧本里的演员。”
地铁站的广播突然失声，所有乘客的动作都定住了。
镜像人嘴角扯出个机械的笑，指甲掐进她腕骨：“他要进来了，你们挡不住的。”
拾光斋的老檀木还在渗黑液。
苏九黎蹲在树前，指腹蹭过树干上的裂痕——黑液里浮着细碎的金箔，和阮清歌说的“极光金光”一模一样。
手机在裤袋里震动，是林疏桐的消息：“所有失踪的尸体，监控显示他们在往拾光斋移动。”
他抬头看向正厅。
那面他从老宅挖出来的古镜，不知何时浮起层薄雾，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，是二十年前、五百年前、一千年前的自己——每个他都在重复同一句话：“夜无妄借的是她们的情，要破局，只能你自己进去。”
“九黎哥！”
顾清欢的声音从院外传来。
苏九黎摸出兜里的玉佩，那是顾清欢今早塞给他的，说“桂花糕里的平安符”。
他把玉佩攥进手心，凉意顺着掌心窜到心脏。
“如果我没回来——”他对着空气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别再找我。”
古镜的雾气突然翻涌，像张开了张大嘴。
苏九黎深吸一口气，抬起脚。
镜面荡开涟漪，他的身影被吞了进去。
顾清欢冲进院子时，只看见那面古镜泛着灰白的光。
镜中世界没有颜色，所有建筑都是现实的倒影，连老檀木的裂痕都分毫不差。
她扑到镜前，指尖碰到镜面的瞬间，里面映出个模糊的人影——是苏九黎，正站在灰白的街道中央，抬头看向她的方向。
镜中世界的风掀起他的衣角，可没有声音传出来。
顾清欢砸着镜面喊他名字时，阮清歌举着西装外套冲进来，沈知夏攥着档案随其后，唐昭捂着发疼的手腕从巷口跑过来。
所有人都看着那面古镜，看着镜中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，看着灰白世界里，所有倒影都转过了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