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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破虏的战马在沙砾上打了个响鼻。
三十骑沿着塔克拉玛干边缘行进，暮色里废弃的烽燧像根焦黑的骨头，斜插在戈壁滩上。
"歇夜。"他翻身下马，靴跟碾碎半块烧裂的陶片——这是百年前唐军的烽火砖。
裴昭跳下马背，指尖轻轻拂过脸颊。
风里裹着的沙粒有些烫，像被谁在暗处撒了把火星子。
她攥紧腰间的风引玉："破虏，风不对。"
"哪里不对？"赫鲁·巴希尔凑过来，鹰钩鼻几乎要碰到她手背。
这个黑衣大食的逃亡法师总爱用这种方式观察元素波动。
"热流。"裴昭皱眉，"不是阳光烤的，是...从地底渗上来的。"
篝火噼啪炸开。
赫鲁突然蹲下，拨弄着跳动的火苗："火也不对。
正常篝火该是橙红，这团...边缘泛紫。"他捏起块炭，在沙地上画了个歪扭的六芒星，"像是被某种咒术干扰过。"
李破虏拇指着刀柄。
他能感觉到心口的火种在发烫，像只被惊醒的幼兽。"穆罕默德，守营帐。"他指了指那个幽焰教降兵，"盯着沙堆里的动静。"
穆罕默德喉结动了动，手按在腰间弯刀上："是。"
子时三刻。
第一声异响是金属刮擦石头的声音。
李破虏翻身跃起时，秘火己经在掌心凝成三寸赤焰——不是他主动召唤的，是火种自己窜出来的。
黑暗里浮出灰影。
三十个身披灰袍的人从沙堆里钻出来，动作轻得像鬼魂。
他们手里的匕首在燃烧，不是普通火焰，是幽蓝的，烧着烧着会变成漆黑，像要把光都吞进去。
"火墙！"裴昭低喝，风元素裹着火焰在营帐前筑起屏障。
但灰袍人脚步一偏，竟从火墙薄弱处钻了过来。
李破虏挥拳，秘火化作火刃劈向最近的敌人，却见那道幽蓝火焰晃了晃，缺口瞬间愈合。
"他们能修复火焰！"赫鲁的咒术在指尖跳动，"这是幽焰教的...火灵卫！"
李破虏的秘火腾地烧到胸口。
他抓住一个灰袍人的手腕，秘火顺着皮肤往里钻——对方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，是暗红色的火浆。
那东西烫得他虎口发焦，却仍在蠕动着修复伤口。
"抓住活口！"他大喝一声，抬腿扫向敌人膝弯。
灰袍人踉跄时，裴昭的风刃精准缠住对方脚踝，"噗通"摔进沙坑。
李破虏压上去，秘火抵住对方咽喉："说，谁派你来的？"
灰袍人突然咧嘴笑了。
他的牙齿是焦黑的，嘴唇裂开的伤口里渗出火星："火...要醒了。"
赫鲁冲过来，指尖按在灰袍人眉心。
咒术的蓝光闪过，法师的瞳孔猛地收缩："记忆被灼烧过！
但残留的碎片...他们是幽焰教最精锐的火灵卫，专门执行火种唤醒任务。"他看向李破虏，"他们要的是你体内的火种碎片。"
李破虏心口一紧。
他想起神庙里那团被自己封印的红光——原来不止净空在打它的主意。
"放他走。"他突然松开手。
裴昭瞪大眼睛："你疯了？"
"演场戏。"李破虏扯破自己衣袖，在臂上划了道血口，秘火故意歪歪扭扭地跳动，"告诉他们，我被火种反噬，快控制不住了。"
灰袍人爬起来，踉跄着往西北方向跑。
李破虏盯着他的背影，对裴昭说："追。"
裴昭的风引玉亮起青光。
她足尖点地，风元素托着她掠上沙丘。
半柱香后回来时，发间沾着沙粒："信鸽，往西北飞了三十里，落进一片雅丹群。
那里有地洞，用咒术掩着。"
"祭坛。"赫鲁眯起眼，"幽焰教喜欢把核心祭坛藏在地底。"
李破虏翻身上马，秘火在甲胄上凝成纹路："段崇礼的轻骑应该到了。"他看向穆罕默德，"你带他绕后，断他们退路。"又对赫鲁，"你布置咒火陷阱，专烧火灵卫的修复术。"
月到中天时，雅丹群的沙粒突然簌簌往下掉。
地底传来闷响，像是有巨石在移动。
李破虏伏在沙丘后，看着二十个灰袍人从地洞钻出来，为首的举着个青铜灯台——灯台里的火焰和他们匕首上的一样，幽蓝转漆黑。
"启动祭坛。"为首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。
李破虏打了个手势。
赫鲁的咒火从沙下窜起，瞬间缠住三个火灵卫的脚踝。
段崇礼的轻骑从侧后方杀来，马刀带起的风卷着沙粒，割得灰袍人睁不开眼。
李破虏跃入战团，秘火在掌心凝成金色。
这一回，他没留手——火种在体内沸腾，每道火刃劈出，都能在火灵卫的火焰上烧出个永不愈合的窟窿。
"核心在下面！"裴昭的风刃劈开最后一道沙墙。
地洞深处，一座刻满火焰图腾的祭坛中央，一块刻着双头鹰徽记的石碑正在缓缓升起。
石碑表面的石屑簌簌掉落，露出下面一行文字——那不是汉文，不是波斯文，甚至不是赫鲁认识的任何大食古语。
"赫利俄斯·新纪元。"裴昭轻声念出。
李破虏的火种突然剧烈跳动。
他能听见某种古老的、类似于钟鸣的声音，从石碑里透出来。
"撤！"他拽住裴昭的手腕，"这里的咒术比净空的更厉害。"
但己经晚了。
石碑完全升起的瞬间，整座雅丹群开始震动。
地底传来无数火灵卫的嘶吼，像有千军万马正在苏醒。
李破虏感觉心口的火种在发烫，仿佛要回应某种召唤——那是比毁灭更古老的，某种关于"起源"的召唤。
"这到底是什么？"裴昭的声音被震动声淹没。
李破虏盯着石碑上的文字，喉结动了动。
他想起张九皋临终前说的话："《秘火典》是残卷，真正的源头...在更西边。"
夜风卷起沙粒，模糊了石碑上的字迹。
但李破虏知道，他们刚刚触碰到了安西秘火最深处的秘密——而这个秘密，才刚刚睁开眼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