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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刚漫过龟兹城墙，李破虏的靴底就碾上了一片碎镜。
镜片裂成蛛网，映着他染血的甲胄。
他突然蹲下，指尖轻触碎片——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，像极了昨夜尚结赞影火消散前那丝阴毒。
"李郎？"裴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她腰间的火蝶铜铃轻响。
李破虏没回头，指节捏得发白："尚结赞......还没死。"
裴昭脚步一顿。
她蹲下来，指尖凝出豆大火苗，在碎片上方晃了晃。
火舌突然扭曲成蛇形，往西北方窜去。"不是复活。"她收回手，"是他的影火印记在扩散，像种子扎进土里。"
"校尉！"段崇礼的大嗓门惊飞了几只沙雀。
他跑过来时甲叶乱响，怀里揣着半卷焦黑的文书，"疏勒以北的斥候传回急报——吐蕃残兵在黑水河扎营，带头的不是普通将领，是穿黑袍的！"
李破虏站起身，碎镜在他靴下发出咔嚓轻响。
"黑袍人。"乌尔班从怀里摸出泛黄的羊皮笔记，指尖划过某页褪色的符文，"影火印记的传播方式，我在拜占庭见过。
用活人血祭唤醒沉眠的咒力，被标记的地方......"他喉结动了动，"会变成影火的温床。"
李破虏摸出贴身的火种。
这东西自昨夜裂开后，始终烫得像块烧红的炭。
他将火种按在碎镜上，金红光晕刚漫开就猛地收缩——火种表面腾起细烟，像被什么烫着了似的。
"它在抗拒。"裴昭凑近看，"不是单纯的影火......是融合了别的术法。"
"什么别的？"段崇礼皱眉。
"不知道。"李破虏捏紧火种，指缝渗出血珠，"但肯定比尚结赞的更麻烦。"
远处传来马匹嘶鸣。
裴昭突然转身，腰间匕首己出鞘。
两个浑身血污的吐蕃俘虏被押过来，为首的小校喉间还插着半截箭杆——是昨夜漏网的传令兵。
"搜他。"李破虏说。
裴昭的匕首挑开俘虏腰带，一片染血的羊皮纸滑落。
她展开时，纸上的字迹突然泛起幽蓝荧光——是用秘火术才能显形的密文。
"火脉回响计划......赤渊。"裴昭念出关键词，抬头看向乌尔班，"这符号你见过吗？"
老学者凑过来，瞳孔骤缩："赫利俄斯教派的隐秘标记！
我在亚历山大城的残卷里见过，他们把禁忌实验场叫'赤渊'，在帕米尔高原深处，一座死火山的......"他突然闭了嘴，喉结滚动。
"火山口。"李破虏替他说完。
他盯着密文里反复出现的"火脉"二字，想起昨夜火种裂开时，脑海里闪过的滚烫画面——岩浆奔涌的山谷，刻满符文的岩壁。
"要根除影火，得去赤渊。"李破虏说。
段崇礼一拍大腿："胡闹！
龟兹刚守住，你带几个人进帕米尔？
吐蕃残兵还在北边，万一......"
"万一影火在赤渊成型。"裴昭截断他的话，指尖的火蝶突然炸成火星，"尚结赞只是棋子，真正的棋手在赤渊。"她转向李破虏，眼睛亮得像星子，"我跟你去。"
乌尔班摸了摸胡须："赫利俄斯的秘密，我也该弄清楚。"
段崇礼张了张嘴，最终闷声扯下腰间酒囊，灌了一大口："老子给你们留三百轻骑，出龟兹三十里有片红柳林，藏着粮草......"
当夜，李破虏坐在篝火旁。
秘火典不知何时摊开在膝头，最后一页的金漆字泛着微光。
他摸出炭笔，在空白处添了一行字："火种不熄，我便不退。"
风卷着沙粒掠过营寨。
远处的沙丘后，一道黑影无声滑过，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——像被火烧过的蛇鳞。
帕米尔方向，被遗忘的火山口深处，沉睡千年的岩缝突然渗出暗红。
那些刻在岩壁上的古老火纹，正随着夜风，缓缓睁开眼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