龟兹之战第七夜。
李破虏蹲在箭楼残砖上,指尖抵着《秘火典》烫金纹路。
三天前流星坠地的方向,此刻仍有暗红光点在沙雾里忽明忽暗——像极了他修炼秘火术时,火元素在星图上跳动的轨迹。
"阿史那说过什么?"裴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抱着羊皮水袋,发间还别着那日战场捡的焦红羽毛。
李破虏翻到典籍某页,月光照亮泛黄纸页上的朱砂批注:"灵火本源,与星辰同频。"
"那流星坠的方位,"他叩了叩地图上用炭笔圈出的点,"在西州旧驿道外三百里,是当年唐军追剿西突厥残部时废弃的沙海。"
柳如眉抱着包袱从马厩过来,发绳系着半块褪色的泥偶——那是两人童年在敦煌破庙分食胡饼时捏的。"我收拾了三天的干肉,"她把包袱塞进李破虏怀里,"老张头说过,沙海的风会吃了说话声,你们得靠手势。"
赫鲁·巴希尔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,鹰钩鼻上沾着星尘:"我闻到了。"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西方,"不是普通流星的焦味,是被封印的元素在苏醒。"
乌尔善拍了拍腰间的狼首短刀:"我带过商队走那条道,沙暴前会有红蜥蜴往东南爬。"他把皮囊甩给李破虏,"水袋里泡了驼奶酒,比清水抗渴。"
李破虏翻身上马。
马蹄踩碎晨露时,龟兹城头的更夫刚敲过五更。
裴昭的火蝶停在他肩头,翅尖泛着淡蓝——那是她用元素共鸣术探过路的标记。
柳如眉骑着老张头留下的花斑马,腰间挂着敦煌画师的铜墨盒,说是要拓下石阵符文。
第三日正午,沙暴来得毫无征兆。
"下马!"乌尔善吼了一嗓子。
众人刚把马绳系在凸起的岩石上,黄风就裹着碎石砸下来。
李破虏眯眼望着被沙雾撕开的缝隙——那里有半截青灰色石墙,像被巨手按进沙里的棋盘。
沙暴停得更快。
当最后一粒沙尘落定,七座两人高的石柱呈北斗状立在眼前。
石柱表面刻满螺旋纹,每道纹路里都凝着暗红结晶,像凝固的血。
正中央立着块黑黢黢的陨铁碑,碑面浮起若隐若现的火焰纹路,和李破虏玄铁甲上的秘火刻痕一模一样。
"召唤阵。"乌尔善的刀尖抵住最近的石柱,"我在黠戛斯旧帐见过,这是用活人生祭引动元素的阵基。"他突然抽回手,刀刃上沾着黏糊糊的黑血,"但这血......凉的。"
赫鲁蹲在陨铁碑前,枯枝似的手指划过碑文:"是改良过的赫利俄斯圣典符文。"他抬头时眼眶泛着幽蓝,"当年波斯商队运送的残卷,可能就藏在......"
"有动静!"柳如眉的墨笔"啪"地掉在地上。
她指向西北方,那里的沙浪正诡异地向两侧分开,像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爬过来。
第一支淬毒短箭擦着李破虏耳际飞过。
来者穿黑色斗篷,面巾遮得只剩一双绿眼睛。
他们的刀鞘会冒蓝烟,握刀的手缠着渗血的绷带——每挥一刀,刀刃就会爆出幽绿火焰,烧得沙粒滋滋作响。
"幽焰术!"赫鲁的声音带着颤,"黑衣大食极东教团的禁术,要拿活人魂魄当燃料!"
李破虏抽出短刀。
秘火自动从刀脊窜起,幽蓝火焰裹住刀锋时,他听见《秘火典》在怀里发烫的声音。"裴昭!"他大喝,"火蝶封退路!"
裴昭指尖弹出三簇火苗,火蝶振翅间连成火墙。
柳如眉抓起铜墨盒砸向最近的袭击者,墨汁溅在对方斗篷上,竟烧出个焦黑窟窿——她染墨用的,是敦煌莫高窟取的朱砂,掺了老张头给的秘火淬过的蜂蜡。
乌尔善的狼嚎比刀更快。
他的马刀劈开两个袭击者的手腕,血珠溅在沙地上,瞬间被幽焰烧得连灰烬都不剩。
李破虏的刀挑开第三个人的面巾。
那是张年轻的脸,左脸刻着倒三角图腾——和赫鲁说的极东教团标记一模一样。
"留活口!"裴昭喊。
李破虏的秘火突然收了。
他反手用刀背砸在对方后颈,那人闷哼一声栽进沙堆,斗篷下露出半截铜钥匙,红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。
审讯是在临时搭的皮帐里进行的。
俘虏叫穆罕默德·萨菲,幽焰教残部,左脸图腾是入门时烙的。
他咳着血,每说一句都要喘半天:"有人要重启末日火种......"他盯着李破虏怀里的《秘火典》,"赫利俄斯圣典说,那是能焚尽大陆的火,钥匙......在秘火典最后一卷。"
赫鲁从俘虏身上搜出的铜钥匙突然震动。
李破虏翻开典籍,残页边缘的烫金纹路竟像活了似的,缠上钥匙上的红宝石。
"火,生于星辰,归于人心。"柳如眉突然轻声念道。
她不知何时掏出老张头留下的波斯语手札,"若失其主,万劫不复。"
帐外的风突然大了。
李破虏握紧《秘火典》。
秘火在他血管里烧,烫得指尖发白。
裴昭的火蝶撞在皮帐上,翅尖的蓝焰变成了赤金——那是她感知到危险的信号。
"看来,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。"他说。
月光爬上石阵时,山脊上多了道影子。
那人身形高大,披着缀满骨片的斗篷。
他手里握着柄长矛,矛尖燃烧的黑焰比幽焰更浓,像团化不开的墨。
当李破虏的秘火感应到那团黑焰时,《秘火典》突然发出蜂鸣,烫得他差点松手。
影子举起长矛。
远处传来驼铃。
是穆罕默德提到的帕米尔商队?还是......
李破虏摸向短刀。
秘火在刀身游走,把刀鞘烧出个焦洞。
他望着山脊方向,那里的影子己经消失,只留下一串深嵌进岩石的脚印——每个脚印里,都凝着半融化的黑焰结晶。
"收队。"他对乌尔善说,"天亮前赶回龟兹。"
柳如眉收拾着散落的墨块,突然拽了拽他衣角:"刚才那俘虏说,送信的人会在月圆夜等在帕米尔山口......"
李破虏没接话。
他望着怀里发烫的《秘火典》,望着石阵中央仍在发光的陨铁碑,望着山脊上那团没散尽的黑焰。
沙海的风卷着细沙掠过他的玄铁甲。
秘火纹路在甲片下流动,像条随时会苏醒的龙。
真正的麻烦,才刚露出爪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