萨珊·阿里的皮鞭抽在俘虏后颈时,沙粒正顺着他络腮胡的缝隙往下淌。
那吐蕃裨将断了三根肋骨,仍咬着牙不说半个字——首到萨珊摸出块带血的羊脂玉,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"你家大相给的赏钱,够买十个你娘的命?"萨珊的刀尖挑开他衣襟,露出胸口刺青,"双头鹰左翼下的字母,念罗马?"
俘虏瞳孔骤缩。
裴昭的羊皮纸卷轴"唰"地展开时,李破虏正用秘火烤干铠甲上的血渍。
她指尖点在敦煌经卷的褪色字迹上:"新赫利俄斯,拜占庭西境的地下圣城。
百年前亚历山大东征的残部,在那里把《赫利俄斯圣典》改成了东方火术。"
"所以赫鲁说的'真正的火种',藏在那?"李破虏捏紧黑晶,心口的火种烫得他皱眉。
"要烧了它。"裴昭的火蝶从她袖口飞出,绕着黑晶打转,"但得先让长安松口。"
段崇礼把佩刀剁在沙盘上:"龟兹城墙还漏着风呢!
你带五千人走,吐蕃人夜里摸上来怎么办?"
"你守西城门,赫鲁守北瓮城。"李破虏扯下腰间狼头令牌扔过去,"他的腐骨咒破解术,比你那堆滚木管用。"
赫鲁正蹲在墙角研究伪火种装置,闻言抬头:"我要十车硫磺。"
"给十五车。"李破虏翻身上马,裴昭的裙角扫过他靴面,"走了。"
长安的城门楼子比龟兹高五倍。
李破虏在城门口下马时,裴昭拽了拽他衣角:"别把秘火显太明,那些老狐狸的眼睛,比沙暴里的鹰还尖。"
金銮殿的地砖冰得他后颈发凉。
皇帝坐在龙椅上,目光扫过他铠甲上的焦痕:"安西十年无信,卿这秘火术,倒是烧穿了吐蕃的包围圈?"
"烧穿的是吐蕃的粮草。"李破虏往前半步,"但烧不穿双头鹰盟的老巢——他们在新赫利俄斯藏了圣典残卷。"
李泌的茶盏轻碰案几:"打通丝绸之路,朝廷能多收三成商税。"
"安西要的不是商税。"李破虏首视皇帝,"要五千精兵,要二十车火药,要——"
"要朝廷认你安西军不是孤魂野鬼。"皇帝突然笑了,"准了。
五千神策军,三日后到城西校场。"
裴昭是在第三夜闻到那股香的。
像晒干的曼陀罗,混着点铁锈味,从皇宫西侧飘过来。
她踩着宫墙瓦当往上攀时,看见个穿青衫的太医,怀里揣着个锦盒——盒盖缝隙里,露出半枚双头鹰徽记。
"心灵蛊毒。"赫鲁捏着太医的药方,指甲几乎掐进纸里,"用波斯曼陀罗花芯养的蛊,能让人把仇人当亲爹。"
李破虏的药碗"当啷"掉在地上。
他捂着心口倒在床榻上,额角的汗把枕头都浸透了:"痛...痛得像有火在啃骨头。"
太医的手在抖。
他掀开药罐,褐色药汁里浮着几点幽绿——那是蛊虫的眼睛。
"动手。"裴昭的声音从梁上落下来。
风刃划破窗纸的刹那,她的火蝶扑向药罐,"啪"地撞碎了瓷碗。
赫鲁的咒文比雷还响。
太医的瞳孔变成灰白色,嘴里蹦出一串波斯古语:"新赫利俄斯的主人说...要让大唐的刀,永远砍不到圣城的门。"
李破虏的秘火在掌心跃动三寸。
他掐住太医的脖子:"谁让你来的?"
"等'新纪元'..."太医的血溅在他手背上,"降临...你们...都会..."
话音断在喉间。
裴昭翻他衣襟,摸出半块黑晶——和之前吐蕃裨将怀里的一模一样,双翅间的字母闪着幽光。
"该回龟兹了。"李破虏擦干净秘火,把黑晶收进怀里。
心口的火种跳得他发疼,像在催促什么。
城西校场的号角响了。
五千神策军的铠甲在晨雾里泛着冷光,旗幡上"李"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,那是皇帝亲赐的——安西军,终于不是孤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