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破虏蹲在喀什城头啃冷饼时,掌心的秘火突然跳了跳。
他抬头。
西方那道金光正随着火种明灭起伏——像有人隔着千里,举着团活的火焰跟他对暗号。
"在召唤你。"裴昭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,火蝶从她袖中钻出来,绕着金光方向转圈,"秘火术的波动频率...和《赫利俄斯圣典》里记载的'源火共鸣'一模一样。"
冷饼碎渣落进甲缝。
李破虏抹了把脸,把最后半块饼塞进怀里:"整队。
帕米尔。"
萨珊·阿里牵着马过来,马背上捆着吐蕃千夫长的首级:"那鬼地方全是冰缝和秃鹫,您确定?"
"赫鲁说新赫利俄斯的结界要秘火之主破。"李破虏翻身上马,火纹刀在腰间磕出轻响,"那光,就是秘火之主的路标。"
五千人走了三日。帕米尔的风像刀子,刮得盔甲嗡嗡响。
赫鲁突然勒住马。
这个总把骨珠挂脖子上的黑衣法师抽了抽鼻子,瞳孔缩成针尖:"停下。"
李破虏打了个手势,前锋队的马蹄声戛然而止。
"灵魂腐蚀的味道。"赫鲁摸向骨珠,骨珠上的血纹正在渗黑,"有人用活人祭过这峡谷——最近三天内。"
裴昭的火蝶"刷"地炸成火星。她反手摸出风鸣符:"隘口!"
话音未落,两侧岩壁突然爆出喊杀声。
成百支羽箭裹着破空声扎下来,最前排的唐军连人带马栽进沟里。
"缩阵!"李破虏抽刀劈落一支箭,秘火从刀身腾起三寸,"裴昭,声波干扰!
赫鲁,火墙!"
裴昭的风鸣符"啪"地拍在掌心。
蓝白色电弧顺着符纸窜上天空,炸出震耳欲聋的尖啸——吐蕃指挥官的喊叫声瞬间被撕成碎片。
赫鲁的咒文混着腐臭涌出来。
岩壁前腾起半人高的幽影火墙,暗红火焰裹着骷髅虚影,撞上来的箭支在火里化成黑灰。
李破虏眯眼扫过隘口。
两侧岩壁缝里缠着枯藤,被风一吹沙沙响——干燥得能点着。
"魔法师队!"他举刀指向左侧岩壁,"烧!"
三个秘火术师同时抬手。
三寸焰窜进岩缝,枯藤"轰"地燃成火龙,顺着岩壁往上爬,眨眼间把左侧退路封成火墙。
"右侧!"李破虏又指,"烧!"
右边的枯藤也着了。
火舌舔着岩壁往上窜,在隘口上方织成一张火网。
吐蕃伏兵的喊杀声变了调——他们退路被火封死,前面是唐军的陌刀阵。
"缴械不杀!"李破虏的秘火突然涨成尺许长,映得甲胄发亮,"不降者,烧成灰!"
第一个吐蕃兵扔了刀。
第二个、第三个...成百号人跪成一片,额头抵着碎石子首磕。
赫鲁踹翻个俘虏的头盔。
那俘虏脸上还沾着血,抖得像筛糠:"新...新赫利俄斯的使者三天前过了峡谷!
带着黑晶和圣典残卷,要去逻些城见尚结赞!"
李破虏的刀在俘虏面前划了道火痕。
俘虏尖叫着往后缩:"他们说...说等安西军进了帕米尔,就和吐蕃军前后夹击!"
"夹击?"裴昭蹲下来,火蝶停在俘虏鼻尖,"现在谁夹击谁?"
俘虏哭出了声:"求...求将军饶命!
龟兹那边...龟兹城前天夜里着了狼烟!
段崇礼将军的旗号...旗号倒了!"
李破虏的手猛地攥紧刀把。
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。
一个黠戛斯骑兵浑身是雪,从峡谷深处冲出来,怀里还插着半支箭:"报——龟兹方向!
七重狼烟!
吐蕃人夜袭了北关!"
风卷着火灰扑过来。
李破虏望着东方,那里是龟兹的方向,是老张临终前攥着他手说"守住"的地方。
裴昭的火蝶轻轻落在他手背。
她声音很轻,却像敲在盔甲上:"你要分兵?"
李破虏没说话。
他望着西方那道还在跳动的金光,又望向东边翻涌的阴云。
马蹄声在脚下震响。
五千唐军列成两排,陌刀映着日光,像一片会呼吸的钢铁森林。
"萨珊。"李破虏突然转头,"带三百轻骑,押俘虏回喀什。"他解下腰间火纹刀,递给赫鲁,"你带魔法师队,继续往帕米尔深处。"
裴昭抓住他手腕:"你呢?"
李破虏拍开她的手,翻身上那匹最烈的乌骓。
他摸了摸胸口——那里还揣着老张留的《秘火典》,纸页边缘被血浸得发硬。
"我去龟兹。"他一抖缰绳,乌骓长嘶着冲下山坡,"告诉赫鲁,新赫利俄斯的结界...等我烧完吐蕃人,再来破。"
东方的阴云里,隐约传来狼烟台的闷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