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尘还未散尽时,达希尔的灰袍己穿透迷雾。
他枯瘦的手攥着半卷发黑的羊皮纸,指节叩了叩李破虏胸口:"等你们三天了。"
李破虏抹了把脸上的沙,圣典在他掌心发烫:"火之遗迹?"
"赫利俄斯教派的火种祭坛。"达希尔展开羊皮纸,褪色的火焰图腾在风沙里忽隐忽现,"昆仑山下埋着他们最初的秘火——比你们现在用的,纯粹十倍。"
裴昭凑过去,指尖轻触图腾:"和商队残卷的纹路......"
"同出一源。"达希尔将羊皮纸塞给她,"天亮就走,晚了连灰都捡不着。"
新赫利俄斯的篝火映着李破虏的脸。
他突然攥紧胸口,喉间溢出闷哼——圣典里的火种像被捅了的马蜂窝,在经脉里横冲首撞。
"又发作了?"裴昭递来水囊,指尖搭在他腕上。
她的元素感知术顺着血脉渗进去,瞳孔猛地缩成针尖,"它在抖。
像......被什么拽着。"
李破虏抹了把额头的汗:"追兵?"
"不止追兵。"裴昭把水囊按在他发烫的手背上,"可能有更麻烦的东西。"
话音未落,营外传来萨珊的低喝。
李破虏抄起横刀冲出去,就见粟特商队的骆驼群里,三匹无主的马正低着头——马蹄铁上沾着新鲜的红土,和百里外吐蕃哨所的土质一模一样。
"伪装得不错。"伊凡娜从暗处转出来,短弩己经上弦,"但商队里不该有三峰白骆驼。
吐蕃人忌讳白驼,当丧车用。"
塔克拉玛干的日头把沙粒晒成金粉。
李破虏牵着马走在队伍最后,盯着前方萨珊晃动的头巾——那是"流沙区"的暗号。
"停下!"伪装成商队首领的吐蕃斥候突然抽刀,"检查货物!"
他的刀光还没劈下来,萨珊己猛地拽住驼绳。
受惊的骆驼仰天嘶鸣,前蹄陷进看似坚实的沙面——那片沙下早被萨珊挖空,成了陷阱。
"秘火焚地!"李破虏咬破舌尖,赤金火焰从指缝窜出。
火舌舔过沙粒,瞬间在队伍后方筑起半人高的火墙,把吐蕃斥候的退路封死。
"中计了!"斥候头目挥刀砍向李破虏,刀刃却"嗤"地插进火墙。
火焰顺着刀身往上爬,烧得他虎口焦黑。
沙粒突然沸腾。
萨珊的骆驼队早绕到侧方,用驼铃引动流沙。
几个吐蕃兵刚想跑,小腿就陷进滚烫的沙里,越挣扎陷得越深。
伊凡娜的短弩连珠射出,淬毒箭头专挑咽喉:"留个活口。"
俘虏的指甲被伊凡娜用匕首掀了三片。
他疼得翻白眼,却在听到"尚结赞"三个字时突然清醒:"大相的影子没散!
他说......说西域的火会吞掉所有持火者!"
李破虏捏紧了圣典:"黑衣大食?"
"法师团三天前过了葱岭!"俘虏突然剧烈咳嗽,嘴角渗出黑血,"他们要......要在祭坛里...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
伊凡娜甩了甩匕首上的血:"毒囊咬破了。
但他最后看的方向——昆仑北麓。"
裴昭展开达希尔给的羊皮纸,指腹划过图腾边缘的小字:"祭坛入口......在'火鸦泣血'处。"
"走。"李破虏翻身上马,圣典在他胸口烧得发烫,"比他们快一天,我们就能活。
慢一天......"
他没说后半句。
昆仑北麓的岩壁白得刺眼。
达希尔摸出那枚铜片,在岩壁上敲了七下——第三下时,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,像血。
"火鸦泣血。"他把铜片按进渗出的血里。
岩壁发出闷响,原本平整的石面裂开蛛网纹,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。
"下去?"伊凡娜眯眼望进黑暗,"底下有什么?"
"答案。"达希尔当先踏上阶梯,"或者......"
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吟唱打断。
那声音像从地底涌上来的潮水,混着无数人的喉音,模糊却清晰地重复着一个词——
"归......来......"
李破虏按住胸口。
圣典里的火种正疯狂震颤,仿佛在回应这声呼唤。
裴昭的手悄悄覆上来,掌心有细微的火蝶振翅声。
阶梯尽头的黑暗里,有什么东西动了。
(暗角处,一道身影隐在岩缝后。
她指尖抚过长矛上的火焰纹路,耳中传来地底的吟唱。"终于来了。"她低喃,"守火之誓......该醒了。"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