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阳 楚馨

第1章 食堂地板的辣椒油鞋印

第一章 食堂地板的辣椒油鞋印

体育馆橡木地板蒸腾着汗水的咸腥，林阳最后一个冲出更衣室，胃袋饿得阵阵抽痛。午休时分的食堂喧嚣如沸，他几乎是扑向香气最浓的窗口，不锈钢餐盘在指尖滑了一下。那股失控感沿着手腕窜上脊椎时，他眼睁睁看着覆满辣椒油的水煮肉片腾空而起，划出一道猩红弧线——

“啪嗒！”

黏腻的红油正正泼在邻座女生的鞋面。限量版匡威帆布鞋，乳白色鞋帮上手工刺绣的星月图案瞬间被油腻的辣椒籽覆盖。

空气冻结了。

林阳僵在原地，餐盘边缘冰冷的触感还留在指尖。他缓缓抬头，视线掠过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，顺着垂坠感极好的灰色毛衣往上，最后撞上一双冰冷的眼睛。楚馨。全校闻名的高岭之花，此刻正坐在食堂廉价的塑料椅上，垂眼盯着自己惨遭荼毒的鞋尖，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。辣椒油的刺鼻气味混着食堂炖菜的油腻，无声地弥漫开来。

“呵。”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楚馨唇间逸出，打破死寂。她慢慢抬起脸，食堂顶灯惨白的光线映得她肤色近乎透明，眸光却锐利得能刺穿人。“林阳，”她一字一顿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背景噪音，“给你两个选择。”她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，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。“要么，赔我一双一模一样的鞋。”

她顿了顿，嘴角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。

“要么，”她收回一根手指，只剩食指笔首地指着林阳的鼻尖，“把你的命，赔给我。” 语调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，内容却让西周抽气声此起彼伏。

围观的同学瞬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，窃窃私语嗡嗡作响，如同实质的压力挤压着林阳的耳膜。

“完了完了，是那双鞋！楚馨上学期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限量款！” “听说有人出价到三千她眼皮都没抬……” “上周有个不长眼的想搭讪，不小心蹭了点灰，首接被楚学姐怼得当场自闭……” “林阳这下惨了，泼的可是辣椒油啊！这还能洗干净？” “楚馨最宝贝这双鞋了，几乎天天穿还护得跟眼珠子似的……”

议论声针一样刺进耳朵。林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喉咙干得发紧。他避开楚馨冰冷的视线，目光重新落回那片狼藉。鲜红的辣椒油顽固地渗进帆布纤维，晕开一团团肮脏的暗渍，覆盖了原本精致的星月刺绣，几颗完整的辣椒籽卡在鞋带的编织缝隙里，刺眼无比。鞋帮边缘，一朵用金色丝线精心绣成的小小弯月，一半浸在油污里，另一半徒劳地反射着惨淡的光。

一股强烈的懊悔和难堪烧得他耳根发烫。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认命的狼狈，猛地蹲下身，单膝点地，顾不得周遭的目光和掉在地上的餐盘。他伸出袖子，徒劳地试图擦拭那片刺目的红。

布料粗糙的触感刚碰到湿滑的油污，一个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童音，突兀地在他耳朵深处响起，带着点看热闹的雀跃：

“要买新鞋呀！”

声音稚嫩干净，像秋天剥开一颗脆生生的栗子，与他此刻灰头土脸的处境格格不入。林阳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，指尖停在沾满油腻的鞋面上，身体瞬间僵硬如铁。